作者 / 狄仁六
01
奶奶是六年前六月中旬走的，那时我还在上学，负责组织学校里第一场自导自演的话剧，六月末公开演出，此刻票已售罄，那段日子我忙成了狗，带着同学们走整体彩排，一遍又一遍熬夜进行，因为时间真的很紧。
一个中午，我忽然接到我爸的电话，他说：“买票回家吧，你奶走了。”我坐在回家的列车上，脑子是空的。奶奶一直在农村生活，不肯来市里，说住不惯，可身体特别硬朗，生活很规律，每天都是上山采蘑菇，摘榛子，晚饭后还去活动中心跳广场舞，偶尔在麻将馆打八圈麻将。同村的阿姨都说：老太太能活到100呐，可她刚70出头就去了。太突然了。
我见到她的最后一面是在殡仪馆，她的仪容早已被化妆师整理干净，躺在那里只是脸色有点白。我妈和我说：你害怕不，害怕就别过去看了。我说：不怕，自己家人怕什么。出来的时候，我爸说：陪我抽根烟。我们俩站在那，他那几天老了很多，他问我：你还记得你上回看见你奶啥时候不？我答：记得，学校放假，咱们回农村看过她。他又问我：你奶跟你说啥了。我眯着眼睛想了半天说：让我把螃蟹吃了，我说不爱吃。他顿了半响：我想不起来了，你还记得，比我强。期末了，你回学校吧，我找个人送你。
奶奶是被车压死的，她自己进城买东西，没和家里人说。结果碰到同村的村民，就蹲在坡的下方和人聊天，那是一个陡峭的上坡，坡上方停着一辆卡车，卡车司机停车时忘记放手闸了，溜车了，因为坡太陡，溜车速度太快，等奶奶和那个村民反应过来时，已经来不及躲闪，两个人都被压过去了，据说身体被碾压的血肉模糊。
我爸因为这件事这几年一直在自责，说没有好好陪陪我奶，人就去了。有时候你一定想不到，和她随口说的一句话竟成了人生中告别的最后一句，就像我和奶奶的最后一句话是抱怨螃蟹不好吃，我爸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和***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。生活不是电视剧，让你有时间好好说再见，好好手拉着手互相道一声珍重。
想起一句话：留下的才是最难过的。
奶奶的离开成了压在我们家心里的刺，如鲠在喉。
02
大学时，有位同系的学姐来自于四川，长得特别好看，满脸的胶原蛋白，感觉你一碰脸蛋都会嫩出水，我认识她以来她一直单身，后来听其他同学聊起八卦说，她刚入校时是有男朋友的，男友在武汉，是她的高中同学。只不过学姐喜欢玩，晚上总去唱歌，看电影之类的，她男友特别不高兴，两个人三天一大吵，两天一小吵，后来就分了手。分手后，学姐虽然很多人追，却再也没找过新男友。
大三下学期那年，我们学校有一个大四的风云级学长狂追这位学姐，那位学长属于大众偶像的那一种，大四时他已经在校外实习，买了自己的车，每一次有学姐的课，总能看见他的车在教学楼门口等着学姐，追了两个月，学姐同意了。
可是，学姐才谈恋爱一周，前男友就从武汉飞来了。个子不高，看起来有点瘦瘦小小的，跟那位大神学长一比真的差太远了。但是前男友一来，开口说：别闹了。学姐就哭了，点头说好。大神追了两个月，恋爱一星期被甩了。
其实一开始大家当一个八卦看，都挺不理解的。这是多深的爱啊，都没费功夫重新追就直接同意了，而且新男友那么优秀。后来我们才知道。四川地震的时候，学姐和她男朋友时手拉手逃出来的。
眼看楼塌了，眼看地陷了，两个人一起活下来了。
她说：这种经历过生死的瞬间这一辈子也放不下了。只要他还想好，就没办法不点头。
她说：什么好看难看，个高个矮，感觉两个人的命都是绑在一起的。
03
昨晚，听闻一位艺人去世的消息，我心里觉得特别压抑。12点的时候，我和朋友说：我要出去走走，兜风也好，去哪坐会儿也好。沈阳有一家24小时的书店，很安静，会放一些老电影，最后我去了那。
我知道这位艺人将近10年了，起因很奇葩，他和我爱豆老公井柏然共同参加了同一场选手《加油好男儿》，那一年评委是伊能静，一同参加比赛的选手还有付辛博和李易峰。我因为迷井柏然，还在读中学的我，每逢比赛的日子要和班主任请一下午假回家看比赛，用手机为他投了无数票，眼看他一步一步走走到了决赛。
最后前三名排位，总决赛那天，昨晚去世的那一位当时人气最高，井柏然第二，付辛博第三。付辛博最先被淘汰后，主持人公布票数，井柏然被第一名落下很多，坦白说我都绝望了，觉得我们家井宝宝肯定第二了，我拿着我妈的手机，我自己的手机，我爸的手机投到系统不让再投了，感觉依旧希望渺茫。
争夺冠亚军的比赛中间分好几个环节，我都困了，挺到快两点，我妈忽然摇着我的胳膊说：“你的井柏然是冠军了，别哭了。”我都不敢相信，确认了很多遍，后来才知道，付辛博那时候和井柏然特好，付辛博第三后，他的粉丝都自发给井柏然投票，井宝追上去了。
此后，这么多年我一直留意这几个人的动态，发展情况，甚至还因为我老公发展的最好而窃喜不已。当然也包括昨晚的那位，他作为我老公当年比赛时的对手被我关注了这么多年。昨天听闻那个消息，我忽然想起他当年，歪着嘴坏笑，唱五月天的《温柔》。
一恍惚快十年了，可他还那么年轻。我总觉得这一走，带走了我的青春，心里堵的不行。去年他张罗聚会，邀约我老公，付辛博和李易峰一起。我老公因为工作原因没排开档期，我想此刻这应该会成为井柏然一个憾事吧。
愿天堂没有舆论和功利，你有你想要的自由。
04
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入眠，大段大段的时间都在发呆，坐在地上，靠着沙发，不知所措。那时候我写了一个故事叫引渡，讲人死后是什么样的场景，不同死因的人分别有不同的待遇，其中我大力描写了各种自杀的方式，以及可能带来的后果，并且为自杀的人设定的场景是因为对生命的不负责，所以死后需要一直自我救赎。比如：跳楼最决裂，但死相难看。服药最舒服，但安眠药吃多了会重度胃痉挛，要同时吃两片止痛片，割腕要躺在浴缸里，可以降低疼痛感。
如今想想，小说里对于自杀那样设定，可能是说服自己别***吧。「喜欢的童鞋请加微信：xinyuwenzi 」
我几乎每天都在假设，假设我特别特别有钱就好了，可以给父母留下很好的经济条件，也敢放心的走；假设我家里还有一个孩子就好了，这样他们俩也不至于一直想着我，至少还有个伴，老了有人照顾；假设我没活过就好了，活着太无聊了，没有一天能睡一个安稳觉。
没人知道那一段是怎么过来的，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。只是有一天，我妈来看我，去衣帽间拿了一个小包，站在镜子前面试了半天说：“姑娘，这个包给我吧，真好看。”我说：好。我忽然想到，我还没赚钱买到一房子的包，还没带着我妈去商场随便刷卡，我不能死。
听起来很可笑，但这真的是我当时焦虑情况转好的原因。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引爆点和一根牵引线，牵引好就能走出那段灰暗，但一不小心被引爆了，也许就要挥手告别。
我和昨天告诉他要出去兜兜风的那位朋友说：下一次见面，我一定不会不好意思，好好拥抱你。
他说：嗯。
我们都太忙了，忽略了身边的风景和陪伴 ，以为这个人就站在那永远也不会走，所以今天见还是明天见都没关系，早点见还是晚点见也没什么，反正有大把的时间要和他一起挥霍。于是我们对彼此许下诺言：我们要一起去海边看潮起潮退；在山顶等日出日落；守着整个未来和他一同浪费，余生都要在一起的人，又何必执念于这一刻。
可是，我们却没意识到，每一次转身的背影都可能是最后一次相逢；每一次漫不经心的回复都可能是最后一句对话；每一次随便挥开的手都可能是最后一次告别；每一次负气的冷战都可能是最后一个画面。
从现在起，认真的对待你身边你所珍惜的每一个人，哪怕我们年纪还小，哪怕真的长路漫漫，每一次重逢也都是在做减法，别让一转身，真的成为了一生的遗憾。
下次见面，记得好好拥抱我。
狄仁六 ，个人公众号：direnliu， 自由撰稿人，狮子座仙女，励志女神。一双长腿和你踏遍千山万水，一副花容陪你读完春夏秋冬，向来主张相爱时手拉手尽情做爱，分开后背对背大步离开，微博@狄仁六。